肉文馆 > 那些怨与愁终被风雪埋葬 > 020（第1页）
020（第1页）
柳氏女……
一个称呼，便将他们之间所有的过去，抹得干干净净。
他眼睁睁看着那辆马车，毫不留恋地汇入前方的车流，而后转过街角，彻底消失在他的世界里。
带走了他最后一缕光。
“霜儿……别走！”
他嘶吼出声，疯了一般要去追，却被禁卫军死死按在地上，脸颊被粗暴地压进冰冷的泥水里！
顾司玦所有的力气，都像是随着那辆马车的远去，被一并抽空了。
他不再挣扎，任由禁卫军将他狼狈地从泥浆里拎起来，像丢垃圾一样丢在路边。
禁卫军收队离去，马蹄声远。
看热闹的百姓也渐渐散了，只留下三三两两的指点和叹息。
“噗——！”
一口滚烫的心血，猛地从他口中喷涌而出，在身前污浊的地面上，溅开一朵绝望的血花。
顾司玦重重地倒了下去。
在意识陷入无边黑暗的最后一刻，他仿佛又看到了那年上元灯节。
人潮熙攘中，那个小姑娘提着一盏兔子灯，踮着脚，满心欢喜地穿过人海，奔向他。
“辰哥哥，我找到你了！”
可如今，他把他的阿霜，弄丢了。
不知过了多久，他缓缓睁开眼。
那张曾经俊美无俦的脸上，泥水混合着雨水，蜿蜒而下，分不清是雨，还是泪。
他撑着地，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。
然后，迈开了腿。
一脚深，一脚浅。
踩着那早已模糊不清的车辙印记，朝着她离去的方向，一步一步，蹒跚着，追了下去。
雨丝织成了一张灰色的、无边无际的网，将天地万物都笼罩其中。
顾司玦已经感觉不到冷了，四肢百骸都已麻木，只剩下一种深入骨髓的钝痛。
他忘了自己走了多久，一天，还是两天？
江南的景致在他眼中，早已褪去了所有诗情画意，只剩下模糊的、不断向后倒退的绿与灰。
唯一清晰的，是地上那两道被雨水冲刷得时断时续的车辙。
那是他的道，他的法，他的酷刑。
脚底早已磨烂，每一步都像踩在烧红的刀尖上。血混着泥，将他破烂的靴子黏在了脚上，分不清彼此。
他像一头被驯化的野兽，被一条无形的锁链牵引着，不知疲倦，不敢停歇。
腹中早已空空如也，饥饿的感觉过去了，便只剩下一种空洞的虚无。他偶尔会抓一把路边的野草塞进嘴里，那苦涩的汁液，至少能证明他还活着。
路过村庄时，有孩童朝他扔石子，叫他“疯子”。
他没有躲，任由那石块砸在身上，砸出一片片青紫的瘀痕。
疯子？
或许吧。
他抬起头，咧开干裂的嘴，想笑一笑，却扯动了脸上的伤口，溢出一丝血腥。
他只是……想再看她一眼。
夜幕再次降临，雨势却丝毫未减。
顾司玦的视野开始阵阵发黑，脚步虚浮得像是踩在云端。他知道，自己的身体快到极限了。
“霜儿……”
他喃喃自语，声音被风吹得支离破碎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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